慢性脑损伤是一大类因各种原因导致的以高级神经功能损害为主要表现的临床综合征，随着“健康中国2030”战略的提出，慢性脑损伤作为临床常见慢性脑病，已经引起广泛关注。

我们曾提出将“脑损神敝病”作为慢性脑损伤的中医病名。

慢性脑损伤原因众多，包括先天因素、调摄失宜、久病损伤、外邪侵袭、外伤脑髓、环境污染、中毒伤脑等，病机责之于阴阳失调、正虚邪犯、脏腑损伤、气血失调、经脉不畅、痰瘀内结、脑髓空虚、外伤脑髓。

不难发现，慢性脑损伤病因多元，病机复杂，其病位在脑，与五脏六腑、经脉肢骸密切相关，用传统的辨证方法难以全面阐释，但总不出六经藩篱。

《重订通俗伤寒论》有云：“病变无常，不出六经之外。”

故本文运用六经理论，结合脑髓特性及功能，从六经脑髓一体角度阐释慢性脑损伤的病机及防治，试述如下。

脑与六经

（1）脑生智慧，主生存

人为万物之长，脑为一身之主。人生先成精，精成而脑髓生，后乃成有形之躯体。

脑是生命的主导者、管理者，同时，又是损毁者。

脑主思维而能产生智慧，维持与整合生命活动是脑的基本功能。

（2）脑之生成

脑倚先天之精而成形，赖后天之精而长成。肾主藏精，精能生髓，髓聚为脑。

脑生成之后，需后天水谷精微、气血津液的持续充养方能维持其正常的形态与功能。

故脑与脏腑经脉、气血营卫密不可分，即六经。

（3）脑通六经

脑是诸神之总司，为元神之府。

脑主神机，以使道通达六经。脑又称脑髓，脑髓是神机之承载所在，脑髓之用则为神机。

神机，包括精神、意志、思维、记忆、知觉、运动、睡眠以及主持人体生命活动的功能。

脑髓神机协调，纳化呼吸有度，六经气化有序，则营卫气血畅行，气机调达，如此方能正常呼吸、进食、劳作、睡眠、排泄等。

脑生元神，神机由此而出，为一身之统领，故曰脑统六经。

六经与脑互通共融

（1）六经含义

前期研究已经阐明，我们所谓的六经是用太阳、阳明、少阳、太阴、少阴、厥阴之名，以概括人体脏腑经络营卫气血及其功能活动。

六经是高度概括的人体功能系统，由脏腑、经络、肢骸、官窍等组成，关联营卫、气血、津液，气化活动贯穿其间。

六经一脉相通，病则互相影响。借六经阐释复杂的疾病现象及病机规律，较为全面。

（2）六经通脑荣脑

周身精气皆属六经范畴，上行通脑荣脑，故曰“六经通脑”。

脏腑产生营卫气血，化生精气阴阳，循脉而上荣脑髓，以生精神。

《灵枢·邪气脏腑病形》曰：“十二经脉三百六十五络其血气皆上于面而走空窍”，是为六经通脑荣脑。

同时，脑中浊气亦需要借六经下泄以外达。

（3）六经与脑有机联系共成人体

脑不能脱离脏腑百骸营卫气血而存在，六经与脑共成一体。脑统六经，六经以脑为主宰；六经通脑荣脑，脑以六经为使役。

无六经脑髓即死，无脑髓则六经无用。

临床上常见的代谢性脑病，如肝性脑病、肺性脑病等，即为六经失用导致脑髓病变的例子。

而重症监护室中宣布“脑死亡”的患者可依赖静脉通道、胃管、尿管等维持生命体征。

但是已经失去了主观意识，各项生命活动无法主动进行，则体现了脑髓神机失常则六经无用。

（4）脑与六经损益与共

脑与六经一体，损益与共。脑髓异常，神机失用，影响六经气化，一身生机因而受损。

如急性缺血性脑卒中患者易并发肺炎、便秘等，是为脑损而影响气机，太阴、阳明气化失司，出现诸症。

六经及其气化活动是生命存在的基础，因为六经病变可能损及脑髓。

如电解质紊乱、血糖异常的患者经常以脑部症状为首发，出现头晕甚至晕厥、烦躁或淡漠等神机失常的表现。

脑本身不能产生精、气、血、津液、营卫，但却非常依赖其滋养，一旦出现异常，以脑对营卫气血之敏感往往随之出现相应症状。

六经失常损及脑髓

（1）禀赋异常

禀赋薄弱，精气不充，脏腑功能不足，六经气化失和；或素禀异常，影响气化，气机失和，损及脑髓。

此类以神经系统遗传性疾病为常见，如头颅磁共振成像检查显示，双侧大脑半球多发的白质病变为常染色体显性遗传病伴皮质下梗死和白质脑病的特征性的影像学表现。

（2）五脏伤脑

五脏化生精气亦为一身之主，五脏六腑损伤必及于脑。

邪伤久病，五脏受损，气化失常，精气不充，累及脑髓。五脏亏损在先，脑髓逐渐受损。

（3）血脉损伤

血脉联络脏腑，贯通脑髓。血脉受损是慢性脑损伤发病的主要途径。

不良生活方式、外感邪气是血脉损伤的重要因素。

血脉损伤，营卫气血不能上承荣脑，秽浊之气无法下行外达，势必损脑。

脑血管病引起缺血性脑损伤主要通过能量耗竭、神经营养因子减少、钙超载、酸中毒、兴奋性氨基酸毒性等，这分别对应了营卫气血不能荣脑，秽浊之气无法外达。

（4）营卫气血不充

营卫气血皆属精气。劳力过汗，失血耗气，营卫不充，气血不足，脑失所养。

营卫气血精气津液皆上行荣脑。营卫失常，正虚邪结，损伤血脉，累及脑髓，害及神机，日积月累，积渐成害。

（5）邪气伤脑

外感六淫、秽浊之气侵犯脏腑，伤及脑髓；脏腑内伤，六郁诸邪内生，直犯脑髓，脑髓受损。

六经营卫阴阳各有偏盛，因而各自易感邪气各有不同。

如外感邪气易伤太阳，营卫不和。

饮食内伤多损脾胃，营卫气血化源不足或生湿生痰；情志不遂多犯厥阴，郁而化火等。其诸多病机皆可上犯及脑。

（6）久病损脑

内伤外感，病久不愈，正虚邪结，伤及脑髓。

六经气化失常，营卫失调，气机郁滞，周身为病。可直接损害脑髓，亦能损及五脏六腑、血脉经络，继而伤脑。

（7）脑髓自毁，神机失常

生长壮老病是生命过程之常态。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脑成于人生之始，受五脏六腑之精气而成熟。

脑髓既能因五脏之伤而病，也可自病而毁，或脑髓自噬。临证所见自身免疫性脑炎、脑变性疾病等，皆属此类。

神机由脑而生，以统五脏六腑而御四肢百骸。脑损伤或许古已有之，唯彼时没有脑的记载，而将脑损伤的病变归于脏腑衰败论之。

（8）脑损神敝，六经失主

脑髓受损，神机失常，气化失司，六经失和。脑与脏腑息息相关，脏腑功能衰退，营卫气血不足，脑髓失养，神机受累。

五脏受损必然及脑以致脑损神敝。脑满髓充，精神和利，是为平人。

若脑髓损伤，则精神、神机、认知、语言、行为可能失常，其精神失常则为癫、狂、郁、躁等；呆傻愚笨则为痴呆；神识全无，依赖外界支持而存活，则为植物人。

脑髓受损，神机受累，生机困顿，健康寿命缩减。

脏腑百骸若无脑，如同行尸走肉；唯有神机贯通，才成为人，是谓“魂魄毕具，乃成为人”。

脏腑百骸有脑才有意义。

五脏之伤，穷必及肾；肾精生髓，汇髓为脑。

“七七”“八八”以后，脑便在悄无声息之中逐渐毁损。五脏功能衰减在所难免，则脑髓损伤自然而然；若再加以病态改变的影响，其衰惫势必加速形成。

脑成为众矢之的，假以时日，则脑损神敝在所难免。

慢性脑损伤难全恢复。脑髓主持神机，神机为生机之总称。

脑髓损伤，神机受累，精神意识思维损伤，进而累及形体功能，影响生存质量，甚者失能失智，即痴呆。

发展成为痴呆者为少数，而脑损伤患者发生神敝却比比皆是，影响患者生活质量，增加经济负担。

因此早期积极干预，中期既病防变，既是社会需求，也是医学治则。

营卫失常贯彻始终

营卫遍布人身脏腑百骸、使道窍络，是六经的重要组成部分，参与人体体温调节、水液调节、免疫固护、生长运动、寤寐起卧、精神神志等多个环节，营卫失常贯彻慢性脑损伤的始终。

（1）营卫失和，脑髓损伤

营卫和调，则外能固护，御邪防病；内能调畅气机，气血流通。若营卫失和，固护失职，则外邪易感，内邪亦生。

邪气既生，气机失常，气化失司，则随之出现气郁、血瘀、痰阻、湿滞等诸多病理因素，终至脉阻络痹。血脉不畅，一身精气难以上承至脑，脑髓受损。

外感邪气伤脑多见于感染、炎症、免疫损伤、环境异常造成的脑损伤。

内伤诸邪引起脑损伤则更加常见，如血压异常、血糖异常、血管病变、不良生活方式起的脑损伤，例如： 多食少动、饮食肥甘厚味、高盐饮食、嗜酒、吸烟等。

营卫源自中焦，是水谷精微所化，能化生气血。

阴属阴，化血滋养四肢百骸；卫属阳，化气鼓舞脏腑气化。

营卫失充，则气血不足，气化不旺，脑髓失于荣养，滋生诸症。

临床所见营养不良性脑损伤即是各种原因所致营养不良影响脑组织正常代谢，出现脑实质营养障碍、代谢异常。

（2）营卫失常，神机敝息

脑髓满健，则神机自如；营卫失常，脑髓受损，则神机颓败。营卫作为养神之根本，与神机息息相关。

脑髓神机循经使道，由散行之卫气通达六经。

若营卫失常，使道不通，则神机难以外达，从而出现体温调节、体液生成、水液调节、免疫固护、生长运动、寤寐起卧、精神神志等多方面的障碍。

（3）肾虚络痹是重要病机

肾虚络痹是慢性脑损伤的重要病机，这是从五脏与血脉病变两方面综合阐述慢性脑损伤的病机。众流归海，五脏精气归肾。

脑生成最早，成熟最晚。五脏精气滋润濡养脑髓而不可须臾相离。

五脏之伤，穷必及肾，肾虚及脑，脑损神敝。

营卫贯通血脉，经历络脉乃能滋荣脑髓。

五脏营卫气血以脉为通路，而能渗诸经，灌注络。五脏精气，汇成肾精，生髓充脑，进而产生神机。

肾虚络痹，依赖于脏腑经脉营卫气血滋养的脑，势必会因此而受损，亦即脑随着脏腑经脉衰弱以及营卫气血亏虚而退变。

其功能日益衰减，但又非严重病态改变，特别是轻微脑功能减退，往往“无病”可查，乃至无药可用，任其发展，贻误防治之最佳时机，积久成病。

慢性脑损伤主要病症六经释义

临床所见慢性脑损伤多程度轻微，以症状为主，如眩晕、头痛、健忘、抑郁等。

以头痛举例，《中医内科学》教材将其辨证分型为外感头痛与内伤头痛，同时，在治法方药中提出头痛应重视引经药的应用，如太阳头痛选用羌活、阳明头痛选用葛根等。

外感邪气，营卫失和，伤及脑髓，神机失常。

风性善动，火性炎上，此二淫最易上扰清窍。然临床上常见的外感头痛除风寒、风热、风湿之外，还有湿热头痛。

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内伤头痛比例日渐增大。

教材给出了几个最为常见的证型，实证头痛见肝阳、痰浊、瘀血三个证型，虚证头痛见气虚、血虚、肾虚三个证型，这包含了五脏和气血津液两个方面。

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头痛作为中医治疗的优势病种，我们在临床上所能见到的情况要复杂许多。

如，肝阳上亢可以扰及清空，同时肝火上炎亦可以引起头痛。

而对火热上扰清窍所致的头痛却不仅见于肝，阳明、少阴、厥阴都常见火热内盛。

饮食失节、烟酒熏灼，损及阳明，化热化火。

少阴心肾关乎水火、精气、神明，心火燔灼或阴虚火旺皆是内生火热来源；厥阴肝失疏泄，气机郁结，化为火热，肝经湿热内蕴亦为常见火热来源。

火热不仅能够直接上炎为害脑髓，亦能炙灼血脉，损脉成积，脑脉不通，营卫气血亦难上承至脑。

临证时问诊详细，辨证精准，处方用药方能效如桴鼓。

可见，脑病与六经密不可分，头痛的发生是一个复杂而多途径的过程，尤其是内伤头痛，单纯的八纲或脏腑辨证等难以涵盖全面。

从六经脑髓一体的角度分析病机相对全面，能够拓宽临证思维，使辨证更加精准，从而增强临床疗效。

六经与脑息息相关，密不可分。调治六经可以救脑，故干预慢性脑损伤需从六经入手。

未病先防

（1）健康生活方式

不良生活方式诸如饮食偏嗜、情志内伤、睡眠失常、劳逸无度等皆可以通过影响体质量、血压、血糖与血脂代谢等途径进而影响脑组织，是导致慢性脑损伤的重要因素之一。

饮食失节，阳明纳化失司，气机壅滞，食滞痰浊内生；进而损伤足太阴脾，痰湿困阻，久则气虚血瘀，甚至气血两亏。情志失度，肝郁化火化热，伤阴生风，

或阴虚阳亢。少阴心肾主持水火阴阳，从而决定卧寐正常与否，少阴热化与寒化证皆可导致卧寐异常。

劳逸失度，神劳则伤心，房劳则伤肾，少阴心肾俱受影响。

可见，不良生活方式能够从不同的角度影响六经，终至脑髓神敝。

故健康的生活方式是干预慢性脑损伤的首要环节。

（2）以健脑操为例

健脑操是由保罗·丹尼逊博士创建的，通过四肢、手指等的运动改善大脑功能的一套简易身体动作。